《親愛的帕索里尼》,原名Embodying Pasolini。將帕索里尼具象化。
我對Pasolini的作品所知甚少,只在演出前惡補《伊底帕斯王》和《索多瑪120天》兩部片。如果對電影的先備知識更充足的人,應該會更享受(假如是Pasolini影迷更是會樂到升天吧)。
先講Tilda Swinton。
與其說她充滿超凡脱俗的光芒,不如說她就是超凡脱俗的光芒。明明我們所有人都是同樣物種,怎麼就她一塵不染?她身上那種不受框架侷限、能幻化成各種型態的獨特品質,這表演一定要有她才成立。
再來是Pasolini的戲服。
演出中唯一一段比較長的對話,是Tilda和導演像稽核員一樣,對《伊底帕斯王》中伊底帕斯穿的黑袍做了一番考察。導演說,Pasolini每部電影的戲服都有一致性,包括設計、用料、色彩、風格等等,後來場上的每套衣服都驗證他對戲服之講究。《一千零一夜》尤其誇張,六、七套一字排開,通通是為了臨時演員而做,即便這個臨演只出現一幕,Pasolini也不放過。有夠瘋。
當進行一段時間後,戲服的份量就變得和Tilda不相上下。這份量既是心理上也是物理上:心理上是指,每套戲服都曾經屬於某個角色,看到服裝就可能被勾起感覺;物理上,則因為戲服的色調、布料、設計、工法都極講究,幾乎每一套都是多件式,從取出的動作就能感受到重量,並泛著真品獨有的靈光。
Tilda和戲服的互動,有時是披掛,有時是穿上,有時則像是走入,然後融成一體,不再只是身外之物。她甚至有幾次像是和服裝說話,好像它們就是台上的對手演員。
其實物本來就不只是物。譬如民俗信仰中常常見物如見人,一旦取得了誰的物品,要送祝福、下詛咒、改運勢、招魂魄,無一不可。藉由一套套服裝,召喚出Pasolini創作的角色,也召喚出Pasolini這個創作者的形象。想到這忽然覺得,也許這場演出可算是另類的降靈會?
當然,要再賦予更形而上的概念詮釋都可以,但說真的我也就是去體驗:在一個空白的空間,看一個專注臨在的人,做一些重複取出、穿上、脫下的動作,度過一段和平常稍微不同質地的、擬仿電影的時間。